朝比奈真冬在初次使用Nightcord时取下的这个网名,不知不觉间陪伴了她这么多年。她立在窗边,窗外零星有雪花飘落,然后越来越密集,直到为这方天地蒙上一层难辨的滤镜。今年的初雪来得不早也不晚,早在三天前网络上就有铺天盖地的预报消息——中午十二时,第一片雪花恰好落下。
朝比奈真冬在初次使用Nightcord时取下的这个网名,不知不觉间陪伴了她这么多年。她立在窗边,窗外零星有雪花飘落,然后越来越密集,直到为这方天地蒙上一层难辨的滤镜。今年的初雪来得不早也不晚,早在三天前网络上就有铺天盖地的预报消息——中午十二时,第一片雪花恰好落下。

尽管大学已度过四年,真冬却鲜少在校园转悠,绝大多数时候不过是教学区和宿舍区的两点一线。毕竟是医学生嘛,她是这样和其他人说的,或许也是这样和她自己说的。自己在这里还能再看几场雪呢?带着这样的感慨,她还是决定出门走走,权当放松一下了。
穿上外衣,真冬信步走出了大厅。早在上大学后不久,她就不再将高中时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了,一方面是精神状态的恶化让她不再有余力那样做,另一方面是,在如此一所一流大学中,学业与竞争的压力确实会依次夺走绝大多数人的欢愉。大抵也是因此,大厅中目之所及的所有人,不是步履匆匆,就是眉头紧锁。
走出医学楼,平日无数次擦肩而过、一成不变的长椅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尘。真冬没有拂去雪花,缓缓坐在这许久没有端详过的长椅上,仰面任由雪花飘落在面颊。毕竟自己与雪有如此不解之缘,在这不平凡的一天,真冬还是想多走走,让它们串联旧事,在这片土地留下些许记忆。

继续向外踱出一段距离后,真冬回望医学科学楼——这个埋葬她过去四年的场所。当「成为医生」这件事和母亲的期待之间,关联不再紧密的时候,似乎也没有那么令人生厌了。医学与护理学,现在已不是写在志愿书上抽象的目标,也不是幼年病榻上那个小女孩空中楼阁般的想象,而是具象化为每一次期末考试前彻夜复习的灯光、前辈们关于临床实习的传言、以及临床医学、生命科学、护理学等各个专业学生之间的互相揶揄。我现在依然会对成为护士有所憧憬吗?答案大约是不会了。

雪渐大,地上逐渐开始有了积雪,真冬来到了理学楼。如果从宿舍区走大路去医学楼,则几乎必定要经过这里。尽管路过这里无数次,低年级的时候还会来这边上数学通选课和做无机化学实验,但是似乎从没有涉足这下沉广场的记忆。实际上,除了在学校的宣传片上,她也确实从未见到过有人踏入其中,不知是因为自己从未将目光投向目标以外的地方,还是真的绝大多数都从未想过在这里小憩一下呢?
回想起在高中时在辅修班提前学习的那些数学,确实令大一的自己轻松了许多。但是时间推移,这些东西在如今我的脑海里还留下了多少?即使真的记得,它们对我现在的生活和工作又有多少意义?再进一步,现在学习的全科知识、各科室的临床实习经历,对于真正走向行业的我,又有多少能真正有被用上的一天呢?她不知道答案。
厚重的理学楼正如这些学科的历史一样厚重。这么多扇窗后的身影,谁能成为这厚重历史的一分子,时光长河又会埋没多少普通人。

真冬走到湖边时,结冰的湖面上已覆盖了积雪。每年冬天,都会有人在冰未冻厚时尝试上冰,落入湖中,甚至似乎民间还会有人统计每年首个落水的学生来自哪个院系。
不过对真冬来说,她记忆更深刻的是,曾有人在冬天落入湖正中,无人发现,被困冰洞中无法逃脱,险些丧命的事迹。在她最为痛苦的那段时间,冬天的湖面确实曾被她列为解脱的备选方案之一。当然,如今那些时光已过,在SSRI和苯二氮䓬类药物的作用下,她已不再会有放弃生命的计划,只是这在常人看来的美景,于她而言别有一层意味罢了。
站在桥上看去,湖的对面便是校医院。不仅因为自己作为医学生的身份,更是由于每个月都要去精神科开药的经历,以至于此处几乎可以说是如家一般熟悉的地方。若是医学生到本校医院就诊,难免迎来医生的一番提问。一些学生会因此倾向于去校外医院看病,真冬对此倒是无所谓,她每次都可以准确给出医生想要的答案,然后收获称赞。

雪没有要停的迹象,真冬的皮肤被寒风吹擦得有些疼痛了。她终于还是返回了楼房,返回了那个埋葬过去自己四年的楼房。从楼上往下看,世界已经被覆上白色。
又是一年冬天啊,真冬想着。当时为自己取下这个网名的时候,有没有想到今天呢?
